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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原解放路清真古寺斜對面，有小街名“韶九巷”。韶九巷街名的由來，一直有3種說法。其一稱“韶九”得名，源自《尚書》中“簫韶九成，鳳凰來儀”的句子。說宋城太原這一帶建有接聽皇帝詔書的“宣詔廳”，天子的聲音如虞舜之音來自九重天闕，韶九巷，是聆聽皇帝聲音的地方；其二稱明代以前，這裡曾是太原府樂坊樂工所在，“簫韶九成”的含義，本來就是音樂演奏瞭多遍，因此韶九巷，實在是一條音樂之街；其三認為沒那麼深奧，這裡隻是古代釀酒作坊集中之處，本名應是“燒酒巷”，後來燒火釀酒的撤瞭，當壚賣酒的散瞭，提壺打酒的不來瞭，“燒酒”也被文人雅士改成“韶九”瞭。
確實，宣詔和樂坊都有牽強附會的硬傷。實際上有條燒酒巷，也絕不會讓一座城市跌份。況且龍城太原在相當長的歷史階段裡，都曾作為中國最古老的酒鄉之一而存在。
太原釀酒史，甚至可以追溯到難以置信的新石器時代。1975年狄村考古中，就曾出土釜型斝（音ji ）酒器。這種敞口、束頸、圓底、三足的酒器，以身上的繩紋清晰宣示，太原先民至少在5000年之前，就已掌握釀酒技術。接下來春秋趙襄子把智伯的頭蓋骨漆成淺碗狀的酒器，擺放在他在晉陽宮闕的案頭，歷史從一個令人驚悚的視角，呈現太原釀酒史千年不斷的延續。
但太原古釀真正馳名華夏，還是在距今1570年前北朝時期的事情。這時候“四戰之地”的太原，前期是司馬王朝盤踞北方的最後營壘，後期是北齊政權崛起中原的發跡祖地，號稱“北都霸府”的晉陽城，由於滿城剽悍的拓跋鮮卑族人群，洋溢著格外濃烈的酒香。太原王傢峰北齊徐顯秀墓，墓室北壁描繪瞭墓主夫婦生前一次奢華的宴飲場面，真實再現瞭那個時期勁酒酣暢的畫風。這個時間段，太原酒肆甚眾，酒旗獵獵，以“汾清”“桑落”為代表的晉陽名釀聲動南北。大大小小的酒肆中，相傳數“晉酒坊”釀造技藝最為醇熟，因此被嗜酒和久居太原的北齊武成帝高湛賜額“第一坊”。
高湛在位4年，治國平庸，荒唐不經的事情很多，但他對傳播太原好酒盛名做出瞭特別貢獻。《北齊書》記載，高湛在晉陽品鑒“汾清”古釀之後，特地給遠在鄴都（今河北臨漳縣西）的侄子高孝瑜寫信誇耀，並附酒送抵鄴都。他在信中醉意陶然地叮嚀：“吾飲汾清二杯，勸汝於鄴酌兩杯。”皇帝一句話，“汾清”揚天下。帝王豪飲，熏陶出太原北齊精騎兵的不羈酒風。《資治通鑒》記述說，北齊軍與北周軍激戰晉陽城，北齊士兵初勝後竟一窩蜂“入坊飲酒，盡醉臥”，最後被北周軍隊乘勢反擊，最終劇情反轉，兵潰晉陽。北齊醉酒失晉陽，成為“太原酒話”中最啼笑皆非的章節。
隋唐太原釀酒業更上層樓，太原酒榮膺“第一清香”聲譽，列為朝廷貢品。李淵父子晉陽起兵，太原壺中物是“晉陽宮門”成功的最燃助推劑。此後李白兩遊太原，“瓊杯綺食青玉案，使我醉飽無歸心”，太原清酌，不僅是大詩人心頭縈繞難去的記憶，也是大唐北都農業、手工業和商業繁盛的標志之一。
需要說明的是，這時候高湛、李淵、李白他們舉觴暢飲的太原古酒，還主要是發酵而來的小米黃酒。
宋代出現蒸餾烈性燒酒後，太原城上空就開始飄散高粱燒的香氣。宋人張能臣在他的《酒名記》中，記載瞭“玉液酒”和“靜制堂酒”兩種太原燒酒。至和二年（1055年）司馬光任並州通判時，寫有《柳溪對雪》一詩，其中“鴟夷賒美酒，油壁系輕車”的句子，記述瞭詩人輕車載酒、遊覽柳溪的景況。司馬光灌滿“鴟夷”酒囊的老酒，很可能是“玉液酒”和“靜制堂酒”中的一種。元代太原酒，更多的是馬可·波羅在遊記中大加贊美的“葡桃”酒，也因此，元人著《酒小史》所列出的百餘種白酒品目中，僅有“山西太原酒”這樣語焉不詳的含混說法。
明清時期，太原釀酒業得到恢復和快速發展，失傳很久的桑落酒，這時以燒酒的面貌重現太原，並很快博得高官和文士們的追捧。明大書畫傢徐渭在《酒三品》中寫道：“桑落，即太原酒也。中藩東玉傢優勝。”擔任明代內閣中書的劉廷璣在他的《在園雜志》中總結說：“太原之桑落酒，酒峻易醉人。”而曾任山西提刑按察使的王世貞高度稱贊說，太原酒“頗清醇而不甚釅，難醉易醒”“清美為天下冠”“晉陽酒清絕可人”。王世貞的評語，應該代表明時官方和社會對太原佳釀普遍一致的判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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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太原所處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區域歷史文化，助推瞭古代太原釀酒業的興盛。首先是物質基礎。古代太原盆地發達的農業，為釀酒業創造瞭糧食這個前提條件。宋前黃酒用小米，宋後燒酒用高粱，小米和高粱，太原都可以就近取材，不勞舟車。其次是消費需求。古人認為，“酒之於世，禮天地，事鬼神。”酒之用，一為祀，二為兵。太原長期作為封地、帝都、陪都和軍鎮，祭祀和戰爭，對古城一樣也不能少。另一個重要需求是，太原作為農耕文化和草原文化的交匯過渡地帶，習俗風俗都深受北方遊牧民族影響，有著深植河流山川的酒文化信仰。因此日常生活中，龍城的街巷樓宇中，既不乏高雅的流觴曲水，也常見市井的行令猜拳。這麼說來，古城中出現一條“燒酒巷”，實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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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原標題：太原自古有好酒)
本文來源：山西新聞網-山西晚報
責任編輯：王曉易_NE00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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